□ 段汉中
1985年,我从百里之外的冷水江来到娄底师专读书。在今天,娄底与冷水江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车程。但是,在当年,来一趟娄底,就是出远门了。我记得,开学报到那天,父亲、母亲,还有满叔,一行好几人,举着火把、打着手电,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送我去冷水江东站搭火车(这是按时入校报到的唯一交通工具)。我们早上4点出门,先是步行二三里,然后坐渡船,再步行七八里,赶到火车站时天还欲亮不亮。上午十二点,总算来到了师专。
当年的娄底师专,远不是今天的样子。没有威武的校门、没有气派的广场、没有雄伟的教学楼,更没有独体的图书馆、体育馆。前面的育才路还只是个毛坯,没有半点修饰,晴天一层灰、雨天一路泥。从师专门口到现在的娄星广场,不通公交车。但育才路上有吮吸不尽的青春气息。走在育才路上,我们总是很满足,总是激情飞扬。
在娄底师专的日子,除了读书和体育锻炼,没有更多的业余生活。可供我们观赏、游玩的是学校背后的茶山。其次是现在的娄星广场,那里有一座山、两个公园,山叫罗家山,不高也不大;公园是漪园和沁园,其中的漪园有湖,可以划船。然后是现在的市政府所在地,那里有山有稻田,可以野炊可以捉泥鳅。这几处所在就构成了当年我们的“旅游路线图”。
三年后,我们顺利毕业,分回原籍工作。那时候,要把行李运去百里之外,真是一件很让人犯难的事。最后是父亲在信中告诉我,说娄底火车站有个远房亲戚,要我去找找看。那时的人多淳朴啊。放到现在,就是面对外国来的亲戚,也难得激动了,何况还是来添麻烦的。但那位远房亲戚见了我,还有我当年的女同学、现在的妻子,以及另外一位要好的男同学,很是亲切,一口答应想办法。亲戚还真是有办法,把我们连人带行李弄上了一辆闷罐车。妻子至今记得,那闷罐车是装猪牛羊的。好在都是农家子弟,一点也不排斥那些味道。
一晃就是十二年。2000年初,我来到娄底工作。彼时的娄底已经不是当年的娄底了。有一天晚上,我散步到中心医院与银海之间的十字路口,完全分不清方向了。记忆中,中心医院往北,只有一所供销学校,其余都是黄土、茶山。怎么全变了呢?璀璨的灯光让我有点神思恍惚,我惊叹着时间的伟力。
再后来,娄底一天天在我眼前变换着模样。但变化最大的还是路。最初的几年,回一次冷水江还是很犯愁的。涟源斗笠山、枫坪是两个绕不开的地方。恰恰是这两个地方,成了肠梗阻。所以,曾经有“堵在涟源”一说。但没过多久,娄涟公路修通了,娄新高速修通了,娄底大道修通了。一通百通,娄底就四通八达起来。
爱上一座城与爱上一个人一样,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一次不经意的轻轻触碰,就能催生出澎湃的激情,让你永生难忘、一生不弃,就有了归属感、踏实感、幸福感。在娄底,或者从外地回到娄底,只要一想到有一窗灯光是属于自己的,我就欣喜莫名。吾心安处是故乡,真是一点不错哩。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原因,这些年来,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喜欢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着远处执着坚守的灯火,听着渐行渐远或者愈来愈近的车流声,想着一个农村孩子蜕变为城里人的过往。我不敢想象,倘若没有恢复高考制度的那声惊雷,今天的我会身处何方?会是什么样子?
时代的变迁映射到了我的四周。在2018这个时间节点,站在娄底这片热土上,面对着“娄底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纪实图片展”中的1300多张图片,我这个小人物所能做的除了感恩这个伟大的时代,就是致敬发生在我身边的一切。
我要致敬素未谋面的修筑娄底乐坪大道的决策者。80米宽的街道在今天算不了什么,可在当年那是何等的魄力啊。在我眼里,娄底的改革和开放,就是从修筑乐坪大道开始的,她标注了娄底开放发展的底色和高度。
我要致敬一代又一代娄底的决策者和建设者。是他们毅然接过娄底发展的接力棒,矢志拓宽娄底的发展空间、提升娄底的城市品位、塑造娄底的完美形象。宜居、宜业、宜游的锦绣画卷就这样铺展在了我们面前。
我要致敬无数向上向善的娄底人们。城市的美好是由无数个人的美好组成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这个世界就大同了。
很庆幸,在这样的人们中,能够清晰看到自己的身影和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