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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刊日期:2020年01月02日> > 第19版 > 新闻内容
当年亲历援建坦赞铁路那些事
新闻作者:   发布时间:2020年01月02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我退休后在娄底和长沙的儿子家轮流住,在娄底某机关工作的儿子叫“赞中”。有人问我为什么给儿子取名“赞中”,我就给他讲述当年亲历援建中非坦赞铁路那些事。

  我国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援建中非坦赞铁路的。我自1971年7月由部队抽调参加援建,1973年3月踏上援外征途,先后在坦赞铁路工作组任副指挥长秘书、四机队干事,还到最基层分队任过三个月施工调度员。1976年4月临近竣工时主笔四机队坦赞铁路六年工作总结完成后回国。至今,纵使岁月荏苒,英雄远去,但在建设中发生过经历过看见过的许许多多的故事,仍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建设中的几段缩影

  坦赞铁路全长1860公里,有桥321座,隧道21座,车站53个。1967年9月中坦赞三国政府在北京签订合同后,1970年10月在坦桑尼亚举行了开工典礼,至1976年7月14日在赞比亚姆比卡车站举行竣工通车典礼,整整历时六年。坦赞铁路胜利建成,不仅支持了非州人民的民族解放运动,也为中国在国际舞台上赢得了掌声。它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中非人。

  下面,我讲述坦赞铁路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这是在建设中砥砺前行的缩影!

  一是先遣队的故事。1968年1月,中国派出500名勘测设计人员对全线展开工作后,不少外国铁路专家认为,中国至少要用五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设计任务。

  第一批勘测设计人员到达工地正赶上当地雨季,非洲的大雨用倾盆不足以形容其猛烈,要用“缸”而代之。工作人员要在星罗密布的沼泽地里工作,皮肤一泡就发白。有的脚不断地被扎破,得了红斑病,有的得了关节炎,但他们一声不吭照常工作。在一些没有人烟的原始森林里,野兽经常出没,处处充满着危险。他们曾与狮子群相遇受到追击,与野牛群相逢受到围攻。用千难万险形容不为过。工程技术人员就是这样顶风冒雨,风餐露宿,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完成了全线勘测设计任务。

  二是五○二工程首战告捷的故事。1970年10月,第一批2100多人的援建队伍乘船来到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港。

  中国人真的来了,岸上一片欢呼。下船后他们立即召开了开工典礼,揭开了施工序幕。由东向西分五个区段施工。其中首个区段502公里,简称五○二工程。

  虽然中国人来前做好了吃苦准备,可到这后发现这里的艰苦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看见一群群排着几米宽几百米长、红色透亮的蚂蚁迎头而来时,你就会头皮发麻。当它一口咬上你死不松口,它的爪子还深深地扎在你的肉里时,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援建人员深感恐怖。

  五○二工程展开后许多机械设备还未到达,当地什么设备也没有,为了争时间抢速度,只好依靠人海战术,自已想办法解决。比如夯实路基,就采取了中国民间的拉绳石夯法。坦桑工人边拉边喊:“恰英纳,买石!”“恰英纳,沙洼!”就是中国,制造!中国,好!

  现场铺轨急需要轨距挡板,配件虽小,但整个区段需三千多万个,怎么办?只能就地取材,组织机修厂抢加工。经过一年的努力,五○二工程提前一年竣工。当地一个农民,从山上选了两棵树苗栽到铁路两旁。他说一棵代表中国,一棵代表坦桑尼亚。愿两国友谊万古长青!

  三是飘洋过海遇险的故事。坦赞铁路开工一年后,急需补充工程技术人员。1971年7月中央军委、国务院联合发文从军队抽调一千人援建坦赞铁路,铁道兵分到八十人指标,一个团一名,我有幸选中。人们通称这批援外人员为“小八路”。

  1973年3月,我们一行1500人从广州港登跃华轮,其中100人为“小八路”。途中分为20个党支部进行管理,我任第16支部副书记。我们经南海进入印度洋时遇上了十二级以上的风浪,船行驶了一天不但没有前进还后退了三海里。船上包括海员 95%以上的人都晕船了,有十多人还处在紧急抢救状态,过道中塞满了输液床。突然我的一位“小八路”好友董云贵走进了我的房间,交给了我一封遗书,委托我带给家人,看后我吓得全身软了,我也感到难受了。这时,我想到自己是副书记,将他送回房间后,我一路排查找到了反应不激烈的“小八路”组成一个服务队开展应急服务。我们将严重病人抬来送去,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帮助。后来大部分跑了几趟自己也坚持不住了,最后只剩我们两个还在不停地奔跑救援。

  当天下午四点,一名47岁刘姓浙江籍工程师去世了。下午六点,甲板上举行了海葬仪式。参加告别的二十多人三鞠躬后起降机将逝者遗体放进了印度洋,船鸣笛三声转了一圈当作告别。我流着泪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房间。

  一天后风浪逐渐平静,我将遗书还给了董云贵,他拉着我的手指着垃圾桶自己吐的血大哭起来,他说自己差点扛不住了,医师也称他捡回了一条命。

  对抗、博弈与较量

  中国援建坦赞铁路的消息传出后,在国际上引起了强烈反响,一些西方媒体公开说,中国建设坦赞铁路的工程师还未出生。中国答应援建坦赞铁路不过是做做样子。在坦赞铁路的建设中,我们与西方势力进行了一场又一场对抗、博弈与较量。

  首先是与美国展开了博弈与竞赛。美国认为,当初他们拒绝修建坦赞铁路却被一穷二白的中国接手了,实在是有损自己的外交形象。他们出于政治和经济上的考量做出决定,他们要与坦赞铁路并行修建一条坦赞公路与中国展开博弈:一比速度看谁建的快,二比质量看谁建的好,三比效益看谁的收益大。一名德国记者写了一篇名为《毛泽东的人做得更快些》的文章。他说,中国人和美国人正在东非进行着一场艰苦“决斗”,中国人毫不犹豫地占了上风!

  二是殖民者的破坏。他们妄图以最拙劣的手段,试图让中非人民的血汗毁于一旦。1979年12月坦赞铁路通车三年后,在赞比亚境内的姆比卡车站附近的谦比西大桥被敌人炸毁了!

  此桥正是我当年所在的施工单位四机队二分队所建。我曾在该单位任施工调度员三个多月,当时我还在谦比西大桥下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后来此处又修一座新桥。被炸的桥作为敌人的罪证仍然保留在那里,让东非人民永远记在心。

  拼搏,奉献,心系家人

  坦赞铁路先后有57000多人参加了援建。他们远离万里之外的祖国,只靠着三个月一次的书信与家人联系。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出了无私的奉献和顽强的拼搏。

  我自1973年3月踏上非州大地那天起,就感到了肠胃不对劲,每天肚子隐隐作痛,一天少则三四次,多则十几次往厕所跑。三年中住了七次院,住进去输液就好,出院不用二天就恢复原状。医生给我算了笔帐,光消炎抗菌药吃了至少两水桶,还每天喝大烟壳泡水两大杯。三年水土不服真让我苦不堪言,但我没有休过一天病假,始终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投入工作。国家规定援外人员两年一次探亲,而我两年后四次批准探亲均因工作岗位离不开推迟,直到坦赞铁路即将竣工通车我才踏上了归国路。

  我天天想家,更想我的儿子。我出国他还未出生,等我回国时他已经三岁多,取名时在中国与赞比亚两国国名中各取了一个字组合叫“赞中”。我回国到了家,儿子却不准我进家门,他竟说,不认识没见过不准进!

  一块丰碑留下的英灵

  至今,在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 24公里处,座落着一处“中国专家公墓”。在修建坦赞铁路建设中,中方先后有64人献出了宝贵生命。那块石碑上刻着:为坦赞铁路建设而牺牲的烈士英灵永垂不朽!

  我还清楚地记得,1975年7月,一名叫陈斌的“小八路”牺牲后,大家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一封未发出的家信。他对爱人说,己经两年多不见了,我多么想念你与女儿,我只能在晚上梦见你们了。我多么想早点回到家啊!这封信成了他与家人的永别。

  时至今日,祖国人民没有忘记为中非友谊而牺牲的英烈们。2013年7月1日,国家组织了援外老职工代表、英烈家属代表参加的祖国代表团三十多人赴坦桑尼亚首都祭奠英烈,纪念为非洲大陆发展做出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的援外战士!

  愿中非友谊代代相传,创造新的里程碑。(罗金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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