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省地质418队 刘国荣
多次想用我的笔写写大伯大娘,又不知从何处下笔。大伯已过世37年,大娘也离开人世21年。因他们自己无儿无女,我不到1岁时就过继给他们做儿子。每年的清明,我都要承担起为他们挂青扫墓的义务,在他们的坟前插上一炷香,烧上一把纸,放上一挂鞭炮,企望他们在另外的一个世界里得以安息。
大伯大娘其实是生了儿子的,还是两个,只是因为生病没及时送医,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间不幸夭折。在我故乡盛行着养儿防老,死后有人端灵牌的习俗。大伯大娘到了中年后,便想从侄辈中过继一个来。那时,我还不到1岁,我父母正年轻,在外婆的主持下,将我过继给了大伯大娘。
虽然名义上我过继给了大伯大娘,但我却还是父母抚育着,没有和大伯大娘真正在一起生活。但有了过继这个名义,有好吃的,大伯大娘总不会忘记我。
大伯是一个有着杀猪、杀牛手艺的农民,虽然只是业余的,但也奔走于几个生产队之间。特别是到了过年时,有时一天要杀两头猪,还要帮着到市场上去卖肉。有些年份的冬天格外冷,生产队总有牛被冻死。那个时候还是集体经济,冻死了牛是生产队的一大损失。为了减少损失,大伯总是被叫去及时“止损”:把快要冻死的牛杀了,牛肉、牛骨头卖给生产队的社员。牛头、牛脚、牛蹄这些,因为不好处理,一般都没人买,当然,价格也最便宜。最后,大伯会用很便宜的价格全部买下挑回来。第二天费心处理好炖烂煮熟后,就喊我去他家吃。那些看起来不值钱的东西,吃起来一样香喷喷的,别有一番口味。
我在家务农的那三年,因大伯大娘年事已高,做为继子,我理所当然的帮他们耕种自留地,挖土、割麦子、插红薯、挖红薯,甚至砍柴、割草等农活,我也一样照干不误。晚上,我还经常来到大伯大娘家烤火,在灶堂边,大伯会告诉我怎样干农活,教我做人的道理,有时还打一些谜语让我猜。那一段时间,是我记忆里和大伯大娘相处最温情的时光。
大伯乐于助人,喜欢打抱不平,在我们那很有名望,附近的纠纷经过他的处理,总能摆平。大伯一生勤劳俭朴,大碗的肉不怕你吃了,但饭桌上哪怕是掉了一粒米饭,他都要捡起来吃下。大伯年轻的时候是个好猎手,他那把鸟铳直到他生命的停止,还挂在他的卧室里。他还是一个业余厨师,炒得一手好菜,十桌八桌饭菜他一个人就能拿下来。大伯还是一个种田能手,莳田是他的拿手好戏,从田头到田尾,笔直一条线,见到的人个个都对他竖起大拇指。
大娘在我的记忆里,言语不多,花甲之年后,还要看牛、放羊、砍柴、割草,在那崎岖的山路中,在那些布满荆棘的山林中,钻来钻去,经常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雨水经常把她淋得像个“落汤鸡”。吃的经常是几个红薯、一顿南瓜就算一餐饭;即使家里来了客人,做了几个好菜,大娘也是等客人和大伯吃完后,再去吃点剩下来的饭食。大娘一辈子起早贪黑,除了喂牛羊外,一年下来还要喂两头肥猪,经常是夜已深了,大伯已睡觉了,她一个人还在那里剁猪草、煮猪潲,直到她生命凋谢的那年,办后事用的还是她自己喂的肥猪。
大伯大娘因自己没有儿女,吃了苦头也没有人来心疼他们。他们俩病倒在床后,我作为从小就过继给他们的儿子,由于工作离不开,也没有在他们的床前端过一杯水,喂过一次饭,都是在他们闭上双眼后,才回家安排丧事。
现在回想起来,真有点过意不去。他们含辛茹苦一辈子,除在族谱中留下几行文字外,几乎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他们赖以生存的几间木板房,如今已是破烂不堪,四处漏雨。
今年是大伯百岁诞辰。清明扫墓的季节里,我依旧回到的故乡,为长眠在山野中的大伯大娘扫墓。我站在刚为他们立好的墓碑前,百感交集,在这样一个思念的春天,再多的呼唤,也唤不醒大伯大娘重来世上。唯有以文字的方式写写大伯大娘,寄托我的哀思和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