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钢 子衡
如今到北京旅游,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可对于我那八十八岁的老父亲来说,仍可以算得上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最起码是身体上的炫耀。这不,期盼了好多年的北京之行,在我退休后的第一个夏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解放初期就参军、工作的父亲,几乎走遍了所有南方城市,遗憾的是没有去过北京。所以,去北京成了他多年的梦想。在父亲看来,北京就是圣城,天安门就是圣殿!
我今年退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陪着老父亲去梦圆北京。我要让历经了八十多年风风雨雨的老父亲,亲眼去看看天安门广场飘扬的五星红旗,亲自去紫禁城感受明清24位皇帝临朝为政和日常生活的皇宫,亲眼见到在电视屏幕中看到过无数次的雄伟壮丽的天安门、壮观的奥运会鸟巢、水立方等等享誉中外的建筑。
夏日的北京,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我陪着老父亲和继母携手登上了天安门,两位老人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拍拍城门,摸摸古砖。当父亲俯瞰天安门广场时,我告诉他,他的脚下正是当年毛泽东开国大典讲话的地方。听到这些,父亲的胸膛起伏不已,让我在那儿给他照张相。透过镜头,我发现父亲的眼晴闪着泪光。忽然,老人家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举动:他举起手,向着毛主席纪念堂的方向,久久挥动。
父亲,八十八岁的父亲,一辈子与钢铁打交道的父亲,从来不向命运屈服的父亲,每每想起父亲在天安门上挥手的情景,回味他说过的人不能缺少精神的话,我的灵魂总会受到震撼,心头泛起潮湿的感觉。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信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在艰难困苦环境中,父亲那一代人的精神追求,对信念终生不渝的执着,无疑为我们后来人树起了一座精神的丰碑。
在北京的每一个景点我都不厌其烦地给两位老人拍照,一张接着一张,生怕漏掉一处美景;人民大会堂、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王府井、雍和宫、頣和园、故宫、十三陵、恭王府、中山公园都留下了两位老人矍铄的身影,雄伟壮观的鸟巢、水立方也成了让老人触手可及的风景,我们还登上了天安门城楼,爬了八达岭长城,看了定陵的地下宫殿,唯一遗憾的是毛主席纪念堂因维护没有开放,没有瞻仰到毛主席的遗容。北京的公交车、地铁、电车、出租车都有我们留下的痕迹,北京的大街小巷都留下了我们游览的欢歌笑语……
望着险峻的八达岭长城,我开始为父亲担心了。继母看出了我的担忧,安慰我说:“他高兴,人就有精神头,就不怕累,让他爬上去。”我们整理好必带的毛巾、水、水果和照相机,轻装上阵。开始登的时候,我在父母的身后,一是能看到他们的进度和状态,二是万一他们把扶不住摔倒,我在后面有个照应。父亲在继母的前面,一步步攀着,身体前倾得近乎贴上台阶。但在平坦的马路上走路都蹒跚的父亲,却一直没有停下向上的脚步,甚至没有迟疑或者稍微的停顿。
父亲的白衣白发在阳光下很扎眼,映得暗淡的城墙有些鲜亮,他也许是今天这个几百人登高队伍里年龄最长的吧?望着父亲俯身的背影,我心生感慨。患有高血压的父亲一直向上、向上,近乎用他余生所有的力气向上攀登着,也许是用他攀爬的汗水来冲刷他大半生的辛劳苦累吧!望着眼前驼背躬身向上攀登的父亲的背影,我的眼角又有些湿润。小父亲十多岁的继母,此时停下了脚步,她开始气喘吁吁了。我加快了脚步,叮嘱他们扶好、注意安全后,赶在了老人的前面。对准老人,举起相机按动了快门。
父亲根本不像个耄耋老人,一路上都不让我搀扶。沿途的游客无不为他的状态所感动。一位在长城上卖零食的摊主说,他在长城上干了30多年了,只看到一位91岁的长者上过长城,不过只走到一半,就因体力不支下来了。而我的父亲却没有败下阵,而且走完了往返全程。父亲自己自然也是十分得意的,在长城上,父亲站在烽火台上,远眺四周后大声高喊:我登上长城了,我是好汉!
父亲的确是条好汉,在部队是个好兵,立过功,受到过嘉奖。转业到工厂后,年年被评为先进生产者。现在,我更加肯定我的父亲永远是一条好汉。因为他登上过长城!
为期十天的旅行在极度劳累中结束,当我拖着疼痛不已的双脚立足于娄底的土地时,没想到八十八岁的老父亲还很精神,一点没有疲惫不堪的迹象,使得前来接站的弟弟也对他老人家佩服不已!的确,这趟北京之旅,是他老人家八十多年的梦想,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了,他的快乐当然是无止境的!
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伟大、无私的,以后我一定让老父亲有更多畅游的机会!也祝愿父亲老俩口健康长寿,安享晚年。祝愿天下所有的老人都健康快乐,幸福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