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杰伟
(本文作者在康复中)
在被胆结石反反复复折磨了近一个月之后,我终于决定接受手术以清除这个病灶。
窗外的风景
上午9点半左右,一个穿着与白衣天使颜色不一样的绿衣护士到病房来“接”我去手术室。走出病室来到电梯间的时候,猛然见到数日不见的蓝天白云、绿树草地,这世界多美好啊!我贪婪地想再多看一眼,也许这一去,我将再也看不到了。但我还是执拗地收回了目光,向电梯里走去。我要给自己信心:我一定还能再看到的!
选择手术,我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我的父亲和岳母都死于手术台上。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有些特殊情况,可能手术还没有进行,刚一麻醉就死了。医生也说明了手术可能的各种风险,术前本人或家属还要签字。然而,炎症反复发作,不予清除,可能癌变,到时就不是你做不做手术,而是有没有机会接受手术治疗的问题了。
决定在娄底接受手术之前,我先后在新化和长沙住院,两次拒绝手术,从医院逃了出来。是逃生还是逃死?只有让这一次手术的结果来回答了。
也许因为我在娄底生活了多年的原故,一到病房住下来,我就非常心安,就有一种得其所矣的感觉,对手术也格外有信心。与前两次的忐忑不安相比,这信心来得如有神助。
最美的诗句
手术室简单洁净,看到冷风吹动护士的衣帽,顿感如入冰窟。虽然手术室里其实是四季如春,常年都是很舒适的温度。护士指引我往前走约三十米,右边是我的手术间。看到几个熟悉的医生,我的心再次安定了下来。但一进手术间我就感觉要小便,忙问有没有卫生间。
主刀医生摇了摇头,护士说:“没关系,我们有导尿管”。两个医生耳语:“病人有点紧张。”我这才想起“吓得尿湿了裤子”这句话。
躺上手术台,一个陌生的医生微笑着问我:以前做过手术没有,什么时候做过,为什么做手术。然后拿一根压缩管放到我的嘴边,让我深呼、深吸。如此几度,我突然感到左手疼痛。医生说可能有点痛。然后一股麻热流从左手涌入我的体内,两三秒过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医生们轻松的闲聊。随即我听到有人发号令:睁开眼睛!张开嘴巴!握住我的手!
接着又听到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微创!
我知道,我这条命,安全返回。手术前我担心的那些我还有没有机会做的事,可以继续做了。看来手术前我没有给妻子留下“遗言”是对的。
当我被推回病室过道时,我再次听到护士例行公事般唱诺:53床回来了!这在她是极其平常的,就像到面馆吃面,食客点单后,服务员往厨房递话:“杂酱面一碗!”
在病床上,我每天都听到护士唱诺:某某床回来了!我的心情,便一次次地沉浸在愉悦之中,就像听到世界上最美的诗句。
天籁之音
手术后的6小时还属于危险期,一不小心睡着了,就可能真的“睡过去了”。
我在手术前,由于要给胰腺炎消炎,四天没有吃东西,发生了几次低血糖现象。为了不让手术过程出现低血糖,手术前的一天,我通过少食多餐的形式,吃入了不少的食物。低血糖是没有了,但手术后,肚子里倒海翻江,闹得我虚汗直冒,根本不可能入睡。六个半小时后,危险期终于过了,我好像看到阎王爷落荒而逃的样子。
护士反复交待病床边的妻子:密切关注什么时候打屁。一般手术后六小时内会打。但十个小时过去了,我的却还迟迟没有打响。十个半小时后,我终于放了一个闷屁,接着三小时内,又放了两个闷屁。第二天上午,放了一个亮亮的响屁。妻如闻天籁,灿然笑了。护士说:放了屁,就给我喂些汤水了。
无管一身轻
术后第二天上午,绑在我右手臂上的血压测量器依然每隔半小时测一次,套在口鼻上的氧气罩,依然随着安装在床头的氧气罐开水般的滚动供着氧气,导尿管也依然还在我的身体上,尽职地接收着我的体液。同时存在的,还有短时间内不能拔掉的输液管。如此众多的管道牢牢地附着在我的身体内外,使我动弹不得。
然而,我的感觉不断向好,自由翻身的愿望越来越明显。到了下午,护士见我气色明显好转,也无痛处,便先给我除掉了血压测量仪。这个东西绑在臂上又热又重,除下后我一阵轻松。接下来又给我摘掉了氧气罩,我觉得呼吸更自由了。护士说:等会来给你拔导尿管。妻诧异道:“你来拔?”意思是:你是个女的,也敢到男人的隐密部位上拔管?护士大大方方地说:是啊,导尿管是我们护士拔的,医生不管。妻默然。一会儿,护士经过一阵拖拽,把导尿管拔了出来。三管齐除,顿感身心轻松!
千呼万唤始出来
术后第二天开始,护士每天都要问几次:“今天起了大便没有?”每次我都遗憾地摇摇头。
起大便,是消化系统恢复正常的一个重要标志。但我平时食量较大,现在每天“少食多餐”,吃一点点流质食物,吃按颗数着的葡萄。这点东西根本无法把我的胃填满。
我做的是微创,一般手术后六天就可出院。直到第五天上午,当护士再次问我那句话时,我终于自豪地回复了一句:起了。
真是等你等得好辛苦,千呼万唤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