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考取了高中,拿到了县属第二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开学的时候,正是九月初的秋天,天气还有点炎热,母亲把一家人平时省吃俭用留下来的一些钱,折成一叠长条条,塞进我一根安装有拉链的皮带里做学费,千叮咛,万嘱咐地我说:“孩子,在乘车途中,切莫把钱丢了,这是你的学费呀。”
母亲帮我拿上到二中去读住宿的行李,步行三十几里乡路,把我送到乡上的汽车站。在我挤进车门上车后,母亲把行李从车窗口递给我时又唠叨说:“孩子,在路上千万要注意安全,别把学费弄丢了。”望着车启动开走。
那时节,母亲人还未老,年纪还很轻,但在我每一次出门办事前,她却总是像老人一样,在我面前啰里啰嗦,叮嘱一番。在母亲的眼中,我好像是一个永远没有长大的孩子。
记得二十岁那年,我中专毕业,走出校门,当上了一名人民教师,被分配到了一个偏远的乡镇教书。离开父母,离开老家,离开故土之前,母亲卖掉自己出嫁时外婆打发给她做嫁状的一对玉圈,给我买了一套新衣服,叫我穿着去学校执教。
母亲送我到乡上去搭班车之际,把留给我在生活和工作中使用的一些零花钱,塞到我穿的一双鞋子的鞋底下,生怕会被我在乘车途中弄丢似的。在我上车即将离别的时候,母亲又一次叮嘱我说:“孩子,为人师表,你在学校里,要与人为善,尽职尽责地教书育人哇……”
我二十五岁那年,在一个小镇中学任教,被组织上分配了一间房子结婚。在举办婚礼的那天,父母从百里之外的农村老家,给我送来了百余个土鸡蛋,三十斤桃子,五十斤大米。我见到前来参加婚礼的父母,头上和衣上都粘上了路上的泥灰,百感交集!我不知道这么远的乡路,父母是怎么赶过来的。
在我们举行的婚礼完毕之后,父母即将返回老家时,母亲又对我叮嘱说:“孩子,勤俭节约是兴家之本,好日子是精打细算出来的。你要常将有日思无日,莫把无时当有时……”
母亲也真是的,一直把我当成了几岁孩子来看,多年来,不断地在我面前唠叨来唠叨去。
红尘岁月,太过无情。多年以后,苍老的母亲,因病离我而去了。弥留之际,母亲拿着我的手说: “孩子,在你的生活中,娘没有给你留下任何财产,也没有在你成家立业的时候,给你添上一砖一瓦。今后,你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自力更生,发奋图强……”
母亲在世的几十年里,她虽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物质可以享受,但她却给我留下了一连串比金子还珍贵的叮嘱与嘱咐!(陈青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