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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病室:与患者共情
新闻作者:   发布时间:2023年05月25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 安敏

 

  人的一生免不了与医院打交道,令人丛生感慨的也往往是医院。一个人走进医院时心情肯定不好。我这次是“下水道”故障,忐忑着走进53病室,没想到一面对接纳我的两个医生,那大名立马让我的心情阴转晴。

  科主任姓康,叫康乐,咱俩一握手,这不就“康乐”“康乐”了。“你啊,定然让我立马康服立马快乐!”我说。另一个大夫的名字来的是气势——陈永刚。他眯眯笑着,仿佛在说:“康服了,就永远刚强了。”我来了神,精气抖升。

  一晃眼,到这座城市已是三十五年。与娄底中心医院之缘,从一进城就开始了——1988年,新成立不久的娄底地区创办报纸,我来了报社。所以不论是我或采写或编审的新闻,还是身为作家的文学创作,总是有医院(那时叫人民医院)的文字流淌,现在还记得好些散文与通讯:《好一个龙尾巴》《冷静与激情》《记住微笑》《天使阿姨》……后来做电视台台长,亦常有医院的电视新闻与专题。再后来到市总工会工作,更与医院工会有了亲密,看着中心医院与医务队伍创建了很多的荣誉与辉煌,我还参与过医院的院徽设计,那些日子我对医院的描写,自己最看好的是那篇《职业的旗帜》。

  年轻时对职业的向往,我尤看重教师与医生。他们都是为人的生命质量而存在的,师者育人养心;医者救人护体。医生有一个“大夫”之称,口语为“太夫,”那是自宋朝始,皇宫里设置太医局,太医局的医生统称为“太医”,穿官员服饰,领官员俸禄,还有官品等级,属于朝廷的正式官员。太医中有大夫、郎中、医效、祗侯等级别,因为大夫为医官中最高职位,后世之人便尊称医生为大夫,由此可见医生的社会地位。我每每进到医院的大厅,看到那比火车站还拥挤的场景,就想到需要多少白衣天使们的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多少超水平发挥的医治能力来应对,这里边又饱含多少耐心多少毅力。而这时候,患者最想看到的,则是天使们那不乏自信的微笑。

  此刻,康乐、陈永刚就是在这样一份微笑里为我上课。在他们手上,这不过是一个微创一下的小手术,顺利的话当场下地回家都有可能。没想到我因为肾积水太久,手术前CT检查发现炎症已是不轻,不可贸然行事,稍有不慎,恐生尿毒症之类后患。我心下一惊,本来水火不相容,没想到在我体内却是水火结为同盟。康乐拉过椅子让我坐下,对着电脑向我细心讲解病状,分析病因,亲切中娓娓道出三种手术方案来,让我慎重选择。我始而紧张,但他一个科主任这么教授一样的极专业的细细讲授,我不能不臣服于他的专业水准,心下轻松了,说:“一切由你定夺,我放心!”康乐与陈永刚目光一碰,立马拍板:“按第一方案执行,先插管导流,再择期手术。”

  之后一打听,康乐真还是货真价实的教授一个。他1997年南华大学毕业后进入娄底中心医院,现在这里是南华大学附属医院,他也成长为南华大学的兼职教授,既是主任医师又是科主任,还是包括两个泌尿外科科室的党支部书记。专业学科方面的身份就更多了,是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泌尿外科专业委员会前列腺学组委员,海峡两岸医药卫生交流协会泌尿外科专业委员会委员;是湖南省的泌尿外科质量控制中心委员,医学会泌尿外科学专业委员会机器人学组委员,医学会男科专业委员会前列腺疾病学组副组长;更是娄底市的医学会泌尿外科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和泌尿外科质量控制中心主任。我于是在夜深人静时跟他有过微信交流,白天他的时间实在太饱和,早晨八点来钟能看到他与副主任罗建国带着医护们查房的微笑与探询,其他时间就在病室与门诊的就诊、会诊、手术与学术交流中穿梭不断了,有时一天到晚连轴到几十台手术,你无法打扰。有天夜里他很直接地打断了我的闲聊:“不说了,明天一早就有手术,接连几台,今晚得睡好养足精神。”

  我还是疏理出了一些他的“医经”:他说,一个好医生必有“三备”,首先是一个好人,古人云德不近仙者不可为医也,如果缺乏对患者的同情心,缺乏与患者的共情,感受不到病人之苦,还有家属之痛,则成不了良医;其二是医技精湛,光有一片好心也救不了人,关键时候能出圣手方能救人;第三得有担当,特别是我们这种高年资医生,或有一定的行政职务,或率一个团队,如果没有担当,仍然做不好一个医生。

  是啊,医学技术的发展是为着人类健康,生活舒坦。疾病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痛苦,还伴随着精神上的困厄与经济上的窘迫。康乐深知,将手术做小、做好,对于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具有重要意义。因此,他对于泌尿外科的常见多发疾病,如前列腺增生或结石等,在临床上致力于加速康复,以做标准流程化的日间手术、门诊手术为多,尽可能缩短患者住院时间,让治疗在安全有效的基础上更加快捷经济。他一直记得一个前列腺癌症患者托他把剩下的药转交给其他患者的临终遗言,也忘不掉家属抱着自己痛哭的悲声。他说:“医生不是上帝,但更不是局外人,医生是患者的战友与伙伴。医学不是冷冰冰的学科,它一定是有温度的,就像医生一定要在理智的基础上共情。同心自然相惜,尊重生命,方不负使命。”

  康乐后来告诉我,他之所以有这种“共情”之心,是记住了医学先辈的一句话,那是1915逝世的美国医生特鲁多的座右铭:为医者,偶尔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所以他的团队都在这种使命里与患者“共情”。在医生办公室,在病房,我总能听到大夫们反反复复地与患者解说其病情、病因和疗方,在我耳里,它们像一曲曲天使之歌在安抚生命,像不安静的世象里轻轻浮动的天籁之音。陈永刚大夫是我的主管医师,不论是在我的插管导流还是正式手术之前,都给我做过谆谆教导般的解说,每每说到重点,都要问我:“您听懂了吗?”我了解到这是个山东人,那口音的憨厚和身子的魁正,绝对真品!永刚大夫的体格与品行经过部队熔炉的冶炼,心灵的寻医问道在南华大学淬火成硕士,因此俘虏了娄底籍一个女生,以山东人的实在,随爱情落户娄底。地北天南,山高水长,我想像他们的土壤和种子一定生长出优质硕果!

  康乐以“共情”之情对待患者,也在“共情”之情里打造了他的“共情”团队。我听到好些同事有意无意叫他“康爸”,不无诧异。诧异里摸出一个故事来——2020年,新冠爆发,娄底在紧急状态下将杉山医院定为全封闭救治医院,康乐火线赴任,被上级指定为首任负责人。科室全体送别他时,不无悲壮,所有人都发了声: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分秒到位!他看着大家说:“在杉山医院,医务人员不仅要与患者共情,还要与狼共舞。这个时候我只想保护你们,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但是,一旦前线需要你,哪怕是自己的孩子,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召唤。我数了数,咱们队伍里有七个共产党员,现在给你们排号,一、二、三、四、五、六、七!需要咱们出生入死,你们七个,按顺序一个一个往上顶。党员都上去了,再轮到其他人。”那段真有点生离死别的感觉的日子里,他们科室先后往杉山医院冲上去十几个,像全院其他冲锋陷阵的勇士一样,一个接一个挺身而出。而康乐,也把他们、她们,一个个安全地带了回来。他说他把家里人都带回来了,“康爸”的爱称,也就悄然叫开了。

  行文至此,这些日子流连于我病痛前的那些美丽倩影,又生动在我眼前。中心医院护士们的那道颜色,我以为是可以减轻病人之痛苦的。我说的是护士服,浅绿?淡蓝?似乎都是。反正是看着特别的舒服,浅浅的、淡淡的一道柔和,一脉温暖,一线轻松,似乎还有一袭于患者挣扎过后的依赖与信任。原来色彩也是可以疗伤的,这种浅浅的或绿或蓝,很像那水洗过的天空或是河流,同时洗刷了伤疼,让人的眼睛和心灵,瞬间在新美间恬静。也让这些护士们,在一天到晚为着患者日夜守护的匆匆行色里,更有了“天使”的韵味与灵性,这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梳理苦难的特殊环境里,一道能缓解苦难的风景。

  医生与护士,一个是医,一个是护;一个是救,一个是理。医要及时,理要耐心。在53病室,我结识了护士长张玲,她是在多次对我一些疗理细节的反复嘱咐与叮咛中,让我在和风细雨的轻轻吹拂下认识的,病室里的护士长就像个家长,让你不能不亲近她。她那张脸,因此也特别慈祥,像故乡年夜的窗花一样温暖。在53病室的日子也就十来天,但在我身上微笑着、温柔着动过手用过心的张玲手下的护士,却是走马灯一样穿梭,都戴着口罩,都报过姓名,但第二次来或是反复来时,我总认不出是谁,都是口罩阻挡了容貌。我当然也好容易记住了一些芳名,最早接我办入院手续的叫杨艳,那轻言细语说了几句就知道是新化老乡,把入院注意事项详尽了多次。引我进病房的叫谢苗,告诉我她是我的管床护士,可随时找她,也把病房里的使用设施交待个遍。其实啊,这儿的护士哪个都随喊随到,护理中她们谁也不分你我,患者有唤哪儿都管。对任何病人也都是一脸微笑,微笑是从眼睛的光芒里和嘴上的声音里传导出来的,所以口罩阻挡不住。前些日子在我病床前招呼得多的,叫龙煦的护士算是一个,插管的那个晚上也是我折腾她最历害的一个晚上,就是她在夜班护理。这些护士的名字也一个个挺别致的,听听:石雅红,毛满红,梁樱子、刘海丽,王慕华,邓凤……现在的护士里,也有了主管护师的衔头,这些身影里边,大部分都是“护师”级的。

  手术室里,我看不到护士的身影,但能听到她们前前后后的招呼,她们对我的安慰,她们相互说着的“小心”,我的感觉是,她们在,我心安。对了,接我进手术室的是一个叫易俊的护师,她引导着我有点不听使唤的脚步,极其温婉地舒缓我的心跳。给我做麻醉的,是彭奕雯主治医师,她边注射边跟我亲切地细语,我是人生第一次遭遇全麻,此时竟然如婴儿般在保姆的呵护里慢慢甜睡过去……还有一个主管护师,是我后来问到名字的,叫肖霞,她负责的是巡回。

  俗话说三人一台戏,也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为我手术的就是三人组,我不是好汉,似乎是一个懒汉三人抬。康乐主刀,陈永刚一助,二助是永刚的师妹李玉婷,办出院时我才相认这个二助医师,真真切切的婷婷玉立,年轻如新美的阳光。

  一天下班时节,我提着个尿袋在走廊小遛,看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陆陆续续出来一些美女,各有姿色,各有风情,但表情平淡,还有倦态。一想,明白了,那可能是护士们的更衣室,她们下班了,脱了整齐如一的大褂,去了口罩,着上体己装束,现了真容,才显了天然个性,一个个风姿绰约。我认出了护士长张玲,面对玲珑体态不由欣然一笑。在病区里,在工作间,这些女人掩饰的是女人的美丽,释放的,是女人的善良,她们用微笑充盈了病区里一张张愁眉苦脸。下班了,才还原本色,放飞自己。当笑容可以淡下来时,一天或是一夜下来的辛劳与疲惫,便不由自主地露出脸来。

  又想起一个晚上,深更半夜,一个患者家属对一个正在护理的护士发怒,全病区都被震醒了,发表观感的,两种声音都有。年轻的护士有泪,她含泪做了患者要求做的却本不该是她做的事,又收了泪转身于其他护理,依然一丝不苟。夜班,夜里,就她一个值班护士。那个家属看着小护士那来去匆匆的忙而不乱的身影,也有愧疚,第二天早晨跟护士长道了歉。我想起自己折腾的那个夜晚,头顶上吊着瓶子输液,腰间吊着尿袋,伤口感到不适,床上有了污渍,而我之前又把陪护的亲人硬赶了回去休息,一个人就真有了点麻烦。我几次想按铃唤护士,想想又缩回手。护士可能刚刚坐下,让她打个盹吧,等吊针要换瓶了再说。慢慢的我也真的很难受了,但我也真的忍到输液瓶中水尽之时才按铃。铃响龙煦既到,一看我床上这样子就责怪了,怎么不早叫铃?我说半夜三更不好意思太打扰你,等换药瓶时一次弄就行了。她换了瓶又立马给我换了床单又垫了吸污垫,我说对不起啊,谢谢。她说该谢谢您啊。

  由这两个晚上,我自然想起康乐和他的53病室的医护同事们正在努力创建的“与患者共情”,而走进病区的患者们,是不是也要“与医护共情”呢!医者与患者同心互建“共情”,医院才是一片明朗的天;医者和患者的脸上,才都是惬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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