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庆文
我的叔父名叫王光常。他年近八旬时由于经常跑步锻炼,身体很健朗,人也不显老,看上去七十岁上下。叔父一生勤俭,为人刚直,心地善良,他性子较火爆,做事雷厉风行。
叔父6岁时,我祖父去世。1960年我祖母去世,他就一个人过日子。叔父在涟源四中读书时生活很清苦,寒暑假总要去窑山担脚赚些钱,以作来期的学费和生活费用。他在校6年,学习十分用功,还历任学生会主席,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常受到学校的表扬。也许是运气特差,从1961年开始连考三届都未考上大学。
1964年,七星公社要办一个耕读学校的点,耕读学校又叫简易学校,准备办在我大队,大队支书要叔父挑起这个重担,叔父没有推辞。
教室就在王聘根家的堂屋里,凳子都是学生自带,没有的就用土砖当凳,有五十来个学生,他们都是无钱进学堂的特困生。一次,叔父发现一个学生伏在凳上有气无力的,以为他是病了,后来才知道他是饿的,没吃早餐,叔父听了,马上跑回家将自己的中餐——红薯米饭全拿来让他吃了。
这件事,对叔父的触动很大,本可以向学生收点学费也没收了。他只拿政府每月补助的五元钱,这五元钱几乎只能当办公费用。叔父上午上课,下午就在生产队参加劳动。后来涟源四中的校长见叔父德才兼备,字写得好,要调他到学校教务处工作,特遣一个老师来请他,工资30元/月。叔父说,他若离开,学生就会散伙。1965年暑假在桥头河区教师大会上,区文教办领导表彰了叔父,接着叔父在大会上作了典型发言。
叔父所教学生越来越多,一个堂屋坐不下了又另找了一个堂屋开了一个班。叔父就在相隔一里路远的两地巡回教学。那时“文化大革命”到处停课“闹革命”,唯独叔父的耕读学校没停一节课。他就这样兢兢业业不计报酬地苦战了三年,得到了乡亲们的称赞。后调入乡农业中学、五七大学教学。
1985年,叔父通过考试拿到了中师文凭,成为了一名公办教师,他调入七星中学管寄宿生,还担任一班物理课教学,期末考试物理成绩全区第一。1998年,叔父被评为娄底地区立功人员。
因叔父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直至32岁才结婚,他生儿育女送子读书,既要教书又要搞生产,生活很艰辛,但他苦中有乐,儿女都很争气。一子二女都有正式工作,儿媳、女婿也都是国家工作人员。他们生儿育女,一大家子共11口,都和和乐乐地过着日子。可近五六年来,叔母双腿膝盖有严重的骨质增生,走路十分困难,加之又有严重的盗汗症,使得身体非常虚弱。去年开始,叔母腰椎几乎完全弯曲,这无疑加重了叔父的负担。他毫无怨言,相濡以沫。儿女提出请保姆,被叔父一口拒绝。他笑着说:“不必请保姆,你们看,我身体好好的,做家务,伺候你们妈没问题。”他挥挥手,踢踢腿,将大家逗乐了。
天有不测风云。前不久的一天下午6点多,乘叔母上床睡觉,他从29楼往7楼。那一层是市供销合作社的办公大楼,那里安静,有较宽阔的走廊阳台。他是去那里锻炼的。他双腿交换搭在阳台的栏杆上约10分钟,再在一通道门旁双掌在头顶按摩一会,然后大拇指点按耳根约20秒,怪异的情景出现了。他头慢慢朝后仰,倒地后,手脚仅微微颤动一下就溘然长逝!这是我们在监控室看到的一幕,多么令人辛酸惋惜!儿子闻讯到处寻找还报了警,找到他的遗体时,他竟在地上躺了5个多小时。亲人们心如刀绞,哭成一片。
叔父留给后世的是一种奉献精神,这是人生中最珍贵的财富。村里人做白喜事请他写对联,他从不收红包。自己一生省吃俭用,低调做人,满80也不做酒。他怕比叔母“先走”,把一生积蓄的10万元存折交给大女,嘱咐要为叔母养老用。
乡亲们十分怀念他,来吊唁的络绎不绝。都说,他走得这么快,无一点痛苦,又没连累一点后人,是他做多了好事……
叔父您若有知,一定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