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国荣
龙年的春节刚过去了3天,天空中落下的雪花和毛毛细雨交织在一起,树枝上此刻都已披上了冰凌的外衣,汇集成了一幅幅壮观的冰挂美景,给这本就喜庆的龙年春节带来了更多的欢乐。
下午时分,我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电话的那一端,娘的声音仿佛有点嘶哑,从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里,我听出了娘的痛风又发了,双脚下不了床,走不得路,看我什么时候能回娄底,陪她去医院治疗。
我挂断了电话,心里一片惊慌。龙年春节是我和妻子去长沙过的第3个春节。3年前,儿子和媳妇为了3个孩子读书,在长沙买了房,稍加装饰后,一家5口就从娄底搬了过去。为了减轻儿子一家来回奔跑的负担,3年来都是我们俩位老人去长沙陪着儿子一家过年,本想着这次春节期间天气寒冷,天空中下起了久违的大雪,在长沙和儿孙们多玩几天,共享儿女亲情的那种天伦之乐。
娘的病痛时刻牵挂着我的心,使我毅然放弃了在长沙多玩几天的想法,决定第二天就赶回娄底。正月初四那天早上,草草地吃过早饭后,儿子开着自家的吉普车,不顾路面结冰打滑,载着我们夫妻俩从长沙赶往娄底。坐在回娄底的小车上,我一路上忧心忡忡,娘的往事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涌上我的心头……
我的老家位于雪峰山下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那里山高路陡,土多田少,交通不便,自然环境条件极差。上世纪50年代中期娘和父亲结婚怀上我后,父亲考上了一所全国知名的中等专业地质学校,在父亲求学4年的日子里,已生下了我的娘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庭,既做娘来又当父,一路走来吃尽了苦头,非常的不容易。
娘这位从小就在平地里长大的姑娘,尽管难以适应父亲老家那种出门就要翻山越岭,就是上街买几两盐巴,打几两煤油,都要走近10里山路的环境,但娘既然选择了父亲,选择了大山,就要在这条布满荆棘的山路上走下去。
集体化道路时,我家是“四属户”,可娘从不要生产队照顾,早工、日工都做,工分挣得多了,就少向生产队交钱,省下钱来供我们兄妹读书。晚上收工后,娘忘记了一天做工的疲劳,回到家中一边煮饭菜给我们兄妹吃,一边剁猪草煮猪食。经常是夜已深了,我们兄妹早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而娘却还坐在柴火灶前煮猪食,火光映红了娘饱经风霜的脸,黑烟熏黑了娘白晢的皮肤,柴灰爬满了娘的全身,而火苗却奏响了娘平凡的人生乐章。
自打懂事的那天起,我就非常敬重我的娘,老人虽然只读了小学3年级,但她却非常明理,认识很多字。作为一位女人,我想娘这辈子虽然吃了很多苦,但她应该是幸福的。这幸福不仅指娘含辛茹苦,起早摸黑带大了5个儿女,更是因为随着党的知识分子政策的落实,她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就解决了城镇户口,并随父亲在城里安家落户,过上了幸福无忧的晚年生活。
15年前的那个冬天,父亲离开了白发苍苍的老娘和我们5个儿女。父亲去逝后,娘显得更孤单了,随着年龄的逐年增大,娘的身体每况愈下,特别是10年前在娄星广场摔断了两根肋骨后,使原来已有的风湿骨痛病更加雪上加霜,随之而来的还带来了尿酸高、痛风等疾病,如果稍不加戒口,吃上了含嘌呤高的食物,就会引发出痛风。
吉普车经过了3个多小时的奔波,尽管路面结冰打滑,但还是顺利地赶到了娄底娘的住地,我顾不上坐车的疲劳和寒冷的不适,下了车直奔娘居住的楼梯房4楼。娘见到了我,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并用手撸起裤脚让我看,发现她的脚已肿得像个小馒头,右膝盖还严重积水,手指的多个关节也肿得伸不直,双脚更是动弹不得。
我腑下身赶忙把娘的脚套上拖鞋,在娘的跟前蹲下来,在儿子的扶持下,把娘背到了背上,准备送她去医院住院治疗。娘在4楼已住过了近30年,为了照顾好娘,我从未算过每年要爬多少次楼梯,但今天67岁的儿子背着88岁的娘从4楼走到1楼,每走一步都显得很艰难。当走到楼梯的每个拐弯处,娘几次试图想下来,但都被我阻止了,生平第一次背娘(以往是弟弟背),才知道130多斤重的娘是如此的沉重,想起年幼时娘多次背我去医院看病时的情景,更有一种把娘背在身上,暖在心里的感觉。在我和儿子的努力下,终于把娘从4楼背到了停在1楼的吉普车上。
几分钟的车程将娘送到了医院,医院的医生见到我背着娘来了,都知道这是娘的老毛病痛风又犯了,大家帮忙着张罗,护士还推来轮椅让娘坐上去。医生们安慰娘岁数大了,膝盖滑膜开始病变褪化,有点炎症,住几天院,输几天液就会好的。
娘的脚经过10余天的住院治疗,一天天地好了起来,并在正月十五日元宵节那天,回到了家中。在她住院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都要去看看娘,陪娘聊聊天,娘逢人就夸,是我这个孝顺的儿子把她及时送往医院,才使她的病情很快就康复了,又回到了往日的喜悦之中。
我常常想起《世上只有妈妈好》那首儿歌,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有娘在,家就在,我永远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娘不在,人生只剩归途,我不仅是一个没娘的孩子,更是一个年近古稀之年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