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梦姣

　　在人人可以写作的时代，底层纯文学写作者的出路在哪?读完《鸿叶先生》，我仿佛听见作者张茜携她的小说人物陈鸿叶和张悠在提问。

　　《鸿叶先生》通过第一人称视角，将年轻作家“我(张悠)”的成长过程以及底层作家的生活现状原生态地呈现给读者。小说中，读高中的“我(张悠)”因严重偏科，考重点大学无望，在老师的建议下拜作家陈鸿叶为师学习写作。张悠具有写作才华，在陈鸿叶的推荐下发表了不少作品，陈鸿叶惜才爱才，却有一个傻瓜儿子，以及私生活不检点的致命弱点，财务上的入不敷出使他选择铤而走险，以“推荐宣传炒作，保证能上重点大学为由”骗取张悠父母巨额钱款，并携款而逃。陈鸿叶逃跑后张悠考重点大学的愿望落空，张悠父母对陈鸿叶恨之入骨，张悠只能认命，却将写作这条路子坚持了下去。与陈鸿叶不同的是，她没有好高骛远，摒弃了陈鸿叶的古旧文风，踏实写作，实现了基本温饱。多年后张悠再次见到陈鸿叶，他已经沦落到衣食无靠的境地，在婚宴上混饭吃并成为众人的笑柄。

　　陈鸿叶这个人物的复杂性在于他虽然可恨，但也有他的纯执，在教学时他教学生苦读经典、古籍，指导学生梳理故事脉络、分析文章结构、练笔;他引导学生去观察花草、露珠、蛛网、寻找小溪的源头，去感悟大自然的美好。正是因为陈鸿叶的这番辅导，“我缥缈无踪的情绪有了落脚点”“我写故事的能力大有长进”;他的鼓励“像电光火石”点燃，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梦想和使命”。与其说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不如说他是一个“矛盾组合体”。他是一个“骗子”，一个生活不检点的“渣男”;也是“我”的师父，佩佩的好父亲，补习班敬业的老师。作者以“我”的成长、与时俱进与陈鸿叶的颓废、固守传统对比;以“我”为陈鸿叶流的“泪”与陈鸿叶为“我”流的“泪”对比;用陈鸿叶自己的“好”与“恶”对比。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对比，使陈鸿叶这个人物更立体、更形象，令人过目不忘。

　　小说采用双线叙事结构，“我”这个年轻作家的成长历程是一条线，另一条线则是叙说“国”字头作家陈鸿叶的颓败。这两条线相互穿插，既提升了故事的层次感，又增强了故事的感染力。文本巧妙之处在于，作者并不一味地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去评说人物的好坏，而只是陈述事实，让人物鲜活地站在读者面前。

　　纵观全文，作者冷峻客观地展示了一个年轻作家对文学的热爱、执着，以及成长过程的艰辛和承受的压力。并对“我的师父”“著名作家、画家”陈鸿叶从里到外进行全方位扫描，让读者“看见”了一个形象鲜明的“老瘦黄”落魄文人。

　　可以说，《鸿叶先生》是一部底层纯文学写作者的辛酸史。看到最后，不禁要问，在AI迅猛发展的时代，底层纯文学写作者还能单一地以文字为营生吗?那些曾经辉煌过的作家们如何适应时代的发展?底层纯文学写作者如何让自己和家人活得体面、有尊严?底层纯文学写作者的出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