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卓君

　　晨光熹微，一串陌生的号码跃上手机屏幕。我迟疑地按下接听键，耳边立刻响起一个熟悉的、充满蓬勃朝气的声音：“段老师，提前祝您教师节快乐!”我顿了一下，随即莞尔：“你是小陈，2016年下半年，某培训机构作文2班的学生。”

　　电话那端传来爽朗的笑声：“老师您还记得我!我现在读大二了，在师大读汉语言文学专业。”

　　秋风拂面，窗外的柚子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金黄饱满。我的思绪一下回到了九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柚香浮动的季节。那时，我是娄底某培训机构的一名六年级作文教师，带着7个六年级的孩子在文字的世界里畅游。

　　培训机构设在一临街店面，教室在2楼，这里没有校园的林荫大道，没有操场的青春呐喊，只有一块早已褪色的白板，当未完全褪去炎热的秋风从防盗窗钻进教室时，孩子们额前的碎发总会被汗水浸湿。

　　小陈喜欢坐最后一排，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浅绿色校服。上课的时候，他一言不发，但写作的时候，文思泉涌，让人一眼万年，难以忘怀。

　　一次，我给学生布置了一篇作文：《我的梦想》。别的孩子都要当科学家、宇航员或者企业家，只有他工工整整地写着：“想当一名老师，教孩子们写出眼底的璀璨。”写《妈妈的爱》：“妈妈的爱是有声音的，它藏在厨房的砧板声里，藏在每一件衣服的青草香中。”……

　　课程结束，孩子们像蒲公英般散落人海。我也随着工作的变动，离开了培训机构。那些稚嫩的脸庞渐渐模糊在记忆里，唯有文字留下的印记，穿越九年时光仍在回响，掷地有声。

　　“段老师，”电话里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这个暑假也在一家培训机构教作文，写了篇关于您的文章……”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哽咽，“记得您曾经说过，文字是连接时空的桥梁，是心与心之间最美的碰撞。”

　　和煦的阳光不请自来，透过窗棂洒在桌案，当少年的梦想穿过漫长岁月再度叩响心门，我才明白教师节最好的礼物，从来不是鲜花与贺卡，而是看见那些曾经浇灌的希望，正在另一个新时空里抽枝展叶，开出繁花，结出更加丰硕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