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峰　聂超群

　　家是心灵的港湾，在我迷惘的时候，能给我依靠;健康快乐的父母，他们就是我一双助飞的翅膀，在我想飞的时候，能给我无限的力量，父母在，家就在……　　　　　　　——题记

　　母亲的生日在立冬后，我特意从外地赶回乡下。

　　房间里弥漫着洗衣粉和炒菜的混合气味，我很享受，习惯了这种气味。

　　老家的乡下夜晚格外安静。双手抱起被子，闭上眼，把头深深的埋进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来自被子底层的温度。

　　这也算是一种仪式。我想念遥远的父亲，对他的思念无处安放。

　　酣然入梦。睡梦中，竟然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惊醒。朦胧中，发现母亲弓着腰立在床头，手捂着腹部，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嘴里发出低沉的呻吟声，身子不停地抖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一下子睡意全无，跳跃到床下，扶着母亲。老人家已近古稀之年了，就在前段时间，母亲忽然觉得一条腿走路有点不得劲，检查说是风湿痛，血压也呈上升的趋势。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多。

　　堂叔是村医，作了简单的诊断后，判断可能是急性阑尾炎或胆结石，建议去双峰人民医院做治疗。急性病治疗的关键是与时间赛跑，给妻子打了一通电话后，租了个车，叔叔陪着我急匆匆往县城赶。在车上百感交集，我的担心是有原因的。

　　九年前，一个二月倒春寒的日子，父亲因为血压太高，致使颅脑内的动脉蛛网膜破裂，突然间逝去。

　　那次，也是我第一次为父亲洗脚，擦澡，给他穿上人生中的最后一件衣服，我才发现父亲原来这么苍老。整个送葬仪式我麻木机械地听从指挥，直到灵棺覆土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父亲了!

　　之后的日子，我藏起了父亲的照片，不与任何人谈及父亲。

　　我在内心里筑了一个高高的堤坝，将关于父亲的记忆隔离存放，他永远活在那个地方!我不敢到这里窥探，我怕记忆的洪水会轻而易举地将我淹没。

　　我怕，更怕母亲!如果母亲再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真是不敢去想象，如果母亲不在了，我就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了。

　　我把手枕在母亲的脖子后，左手紧紧抓住母亲微微发凉的双手。牙齿竟然不自主地咬着“格格”作响，手似乎无处安放，我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不时望着漆黑的车窗外，林场两旁的树木快速朝身后移去。树木快速倒移，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又印入脑海。

　　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八岁的我在半夜里突然被绞痛痛醒来。绞心的腹疼让汗珠湿透了里面的衣服，在床上滚来滚去，哭爹又喊娘。

　　那时没有车子，漆黑的夜晚是父母轮流背着我，打着煤油灯，在石子冲狭窄幽长的石板路上匆匆而行。静寂的夜晚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这样的山路走了18里，赶到甘棠乡卫生院时，天差不多微微亮了。

　　急性阑尾炎。病来得快，也去得快，治疗三天后就痊愈出院了。

　　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父母亲轮流背着我走山路及护士扎小手验血的情形却记得非常清楚。时至今日，主角换成是老母亲了，时间见证了所有的一切，包括父母的恩情，也包括了我的成长。

　　我在祈祷，时间过得快点，再快些……

　　凌晨二点多钟，在医院挂上急诊，喧闹的楼层，此时却是难得的一片静寂。

　　在门诊各楼层我和保安大哥一遍遍叫醒各科室的医生，忙着脑部CT、B超，动脉穿刺、验血验尿等，没完没了的化验后在住院部终于挂上吊瓶。

　　车辆的颠簸，把快七十岁的老母亲折腾的够呛的，看母亲的气色很差，身体又非常虚弱。我讨厌进医院的大门，此时又不得不来。

　　各种电脑数据和CT结果出来后，母亲确诊为胆囊结石，要做切除根治手术，在听到医生无大碍的解释后，才稍微安心一些。无助的病人，最能听进医生的劝告，包括家属也是一样。母亲一直知道她有高血压，配好的药她是想起来就吃，没事就不吃。这次看到诊室收缩压180mmHg的时候，我也吓了一大跳，母亲更像换了个人一样，一下子就听进去了。估计她看到我忙前忙后，于心不忍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母亲的胆囊切除手术非常顺利。坚强了一辈子的母亲终于战胜了病魔，身体恢复的不错，什么后遗症也没留下，第二天就可以下地行走，连主治谢医生都直夸老人家体质好。

　　谢谢医生!

　　在农村，母亲还像个年轻小伙一样，干起活来不要命。本来在双峰和我们住一起，今年初春时，非得回去摆弄她的菜园，还种上了南瓜，辣椒，红薯等。本来我想园子近在家门口，平时她老人家伺弄着全当养花种草、修身养性了，想着利于她锻炼腰腿、活络筋骨，就默许了。

　　霜降后，老人家采挖她的红薯又干劲十足，还兴奋地打来电话叫我们回来吃红薯。这次秋收本来已经进入了尾声，老人家又是磨红薯浆，又是刨地，忙里忙外受了风寒诱发，连续几天劳作，硬生生把自己给刨倒了。

　　农村的老人怎么也闲不住啊!

　　谢天谢地，几天来的惊慌失措，大半夜的反复折腾，内心的不安和担扰都渡过来了!

　　忙于生计的我们却忽略了日渐衰老的父母……们又用什么来回馈他们的恩情?

　　我突然间定下个决心，不想出去了。不想让“树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空留心头。长情不如久伴，母亲的一举一动是我最大的牵挂，她的安全健康才是我最大的幸福!父母若安好，世界便晴日!不想再见，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