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青锋

　　刚出差回来，还没走到门口，忽然闻到一股油炸茄子的香味，似乎还夹杂着诱人的腊肉香，妻子今天没上班?我狐疑地打开门，厨房里传来“滋滋啦啦”的炒菜声，放下行李，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厨房，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厨房门半掩着，我看到母亲一手拿着锅铲，正低头盯着什么，“妈!”我一把攀上母亲的肩，“你啥时进城的!”母亲吓了一跳，一个小本本从手中滑落，她匆忙捡起来揣进口袋：“你，你要吓死我!这次你出差时间长，敏敏最近单位又忙，她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照顾几天赳赳!”

　　“是呀!乡村振兴刚开始，各单位都忙!”我倚着厨房门，“妈，今天做的饭好香呀……你最近好像瘦了!”

　　“还不是你爸，天天喝酒闹腾，能不瘦?”母亲忿忿地说，“这是前几天楼下你袁姨教我的，叫香辣茄子炒腊肉，你赶快洗手，敏敏下班顺道去接赳赳放学，等他们回来咱们就开饭!”

　　正说着，楼道里传来“咚咚”的跑步声，紧接着是赳赳的喊叫：“奶奶，我回来了，饿死我了!”推开门猛然看到我，他顾不上卸下书包，扑进我的怀里，“妈妈，爸爸回来了!”

　　母亲今天做了清炒苦瓜、香辣茄子炒腊肉、香菇菜心、酸辣魔芋丝和三鲜汤。妻子俯身凑近餐桌的菜，夸张地连吸几口气：“妈最近的厨艺长进不少，有些菜做得比酒店都好吃!”

　　“哪里有酒店做得好。”母亲的脸有些微红，但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你们喜欢吃，妈就经常来给你们做!”

　　有次，岳母不小心摔伤，妻子把岳母接到家里来，我偷偷给母亲打了电话，父亲和母亲急急地进城来。妻子要请假照顾她妈，母亲死活不让：“等明天让你爸自己回去，我留下来照顾亲家母，正好陪她说说话，你不许请假，公家的事不能耽搁!”

　　这之后母亲除了给我们正常做饭外，每天变着法给岳母煲汤，今天鲫鱼汤、明天小白菜虾皮汤，偶尔还炖一次牛骨汤，都是美味补钙的营养汤。岳母也对母亲的厨艺大加赞赏，她语重心长地对妻子说：“你逢了一个好婆婆呀!你妈为了给你们做饭菜，专门记了个小本本……”

　　“亲家母，你拿本子给他们瞧瞧”，岳母喊着厨房忙碌的母亲，“真是个有心人哪!”

　　母亲不好意思地撩起褶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看着就是上次掉地上的小本子。岳母接过来翻着，每一页都画满图画：“你妈不识字呀，可她把需要的每样食材都画出来，你看这画得像是菜花，边上这是香菇，这个是……”

　　“香菇炒西兰花!”母亲探过头，瞅着小本本，“前段时间，敏敏老嚷着要减肥，7号楼的黄老师说吃这个能减脂肪!”

　　“老姐，你真好!”岳母挣扎着站起来，亲昵地握住母亲的手：“这些我们都没做好，要向你学习呀!”

　　父亲的胃病有些严重，我们赶回去看望，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父亲偷着喝酒的“累累罪行”，躺在床上的父亲苍白的脸上挤着谄媚地笑。

　　姐姐做了臊子面喊我们去吃，随后端一碗到父亲床边，母亲看了看又端回厨房：“你爸的要多煮一会，臊子里不能要黄花、木耳，这些都不好消化……”

　　母亲的小本本放在茶几上，我边吃饭边翻看着，最后几页画着几个圆形和几个半黑半白的椭圆形，我指着问妻子：“妈这个画的是啥菜?”妻子看了一会，摇摇头。赳赳拿着小本子凑到母亲跟前：“奶奶，你画得这是啥稀罕菜呀?”

　　“这哪是菜呀，是你爷的药，按医生交代的，圆的药片，一次三片，一天两次!”母亲边给父亲喂饭边解释，“这椭圆的是胶囊，一次一粒，一天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