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耿忠

　　又是一年端午节，回老家看看，父亲说屋顶又出现几处漏水，小青瓦经过春雨、酷暑、秋霜、冬雪、狂风吹、暴雨打后，总是会出现这里那里的瓦片破损。我跟着父亲上楼查看,在二楼墙角里，偶遇一个小古董——“煤油灯”。我用目光抚摸它，那玻璃灯罩破了一小块，灯座锈迹斑斑，灯内一层油垢依稀可见，还有用棉线做成的灯芯。朦胧中飞越到四十多年前，那没有电灯的岁月里。

　　在一九七九年前，还没有电，冬天，队上的人都围坐在堂屋里一起烤火，女人纳鞋底，男人在神聊，北方话叫“侃大山”，老人讲故事如“西游记”“三国演义”“镜花缘”等等。我们小孩子或站或坐紧挨着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如果讲“聊斋”鬼故事，我听了毛骨悚然，总感觉有一个鬼在我后面，所以我最恐惧黑夜。听说鬼怕光，只要有光的地方，鬼就不来。

　　煤油灯在没电的日子里，是很平常的照明工具，我比哥哥小三岁，还没有读书时，哥哥放学后回家，白天跟队里的小伙伴们一起“野与疯”(玩的意思)，晚上总是在煤油灯下写作业。母亲关心他，怕他眼睛看瞎了，骂他“白天游啊游，晚上费灯油”。每次看见他在煤油灯下写作业，我总是在旁边反复唱这句话，引得他对我怒目横眉，拳头飞舞，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主管点灯，每天用抹布把薄薄的玻璃灯罩上的黑烟擦拭，亮洁的灯罩才有明朗的光。有次我用力过大，把灯罩给打破了，结果被母亲骂了一顿，我也好伤心，不是被骂的原因，是我怕黑，如果没有灯罩只要有一点风，火苗就飘罢不定，风大一点会吹没。哥哥为泄愤，常常吓唬我，“鬼……来……了”。

　　还有，那时农村里的厕所都不在家里的。晚上内急，端个煤油灯去方便，如果有风吹着火苗在玻璃灯罩内跳动，哥哥跟在后面瓮声瓮气的地叫“鬼……来……了。”我立马站定，用手掌捂着煤油灯，再四处瞧瞧漆黑的夜空，大腿直哆嗦，大声哭喊“妈妈快来!”哥哥会被妈妈追打“又吓你弟弟”。

　　如果没人陪我睡觉，我就是被打死也不敢一个人睡的，除非把煤油灯放到床前，看着有那点点摇曳的灯光才入睡。煤油灯是我驱赶魔鬼的天使，虽然它只有那点点火苗，我在梦里就没有黑夜，没有魔鬼。

　　现在煤油灯已被遗失在历史长河中，而小小的灯火是照亮我童年心中的那束光，给我勇气和希望，引领我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