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国荣
40多年前,我离开老家那个山村,踏上了地质工作的人生旅途,来到了位于常德市的石油地质队。由于离老家路途遥远,需要坐汽车,转乘火车,再还要转几次班车才能到家。因此,只有每年过年才得以一次回家与亲人团聚的机会。
尽管那些年回家过年坐车要转乘几次,而且又是那样的劳累和辛苦,但当年正处于风华正茂之时,却没有体会到过年回家乘车的艰辛和苦涩。相反,回家的路再长,也总是挡不住我那迫切的心情,阻拦不了我那回家过年的脚步。
记得第一次回家过年,单位派专车把我们从常德送往长沙火车站,几十个人站在那辆用油布遮盖的南京牌卡车上,挤得人喘不过气来。汽车早晨9点多钟出发,300多公里路程,整整行驶了7个多小时,直到下午4点多钟才到达长沙火车站。从不晕车的我,下车后连人都有点站立不稳,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点胆颤心惊。
凌晨3点多,正好有一辆加班的棚车,从长沙开往家乡的火车站。于是,我立即排队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在挤上棚车的那一瞬间,我才真正的舒了一口气。棚车经过6个多小时的颠簸到达了家乡的火车站,然后又转长途客车到家乡的县城。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尽管县城到老家只有30多公里,但由于当天再无班车,只好在县城又住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未亮,我就站在了排长队买票的队伍里面,尽管天气寒冷,冷得人直打哆嗦,但一想着很快就到家了的那种感觉,就是困难再大也算不了什么。好在县城到小镇上的班车多,还有好多的过路班车,我终于如愿以偿地买到了回家的班车票。在大年三十的下午,回到了老家那个小山村,回到了父母的怀抱中,吃上了大年三十的团圆饭。尽管第一次回家过年的经历,已经过去了40多年,但那年回家的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
后来几年,我尽管随队部从常德搬迁至长沙,虽然离家的路近了,但作为一个在农村里土生土长的年轻人,总有割舍不断回老家过年的那份乡愁。回家的心,早在过年前的一个月就急不可待了。那时,虽然经济拮据,每月才30多元钱工资,但回家过年给父母和弟妹们买的礼物是必不可少的。每到快要过年的日子,我就想着每月从牙缝里也要挤点钱出来买点礼物回家,那样既有面子,家里人又高兴开心。那时,还是计划经济,买好烟还需要购烟票,我为了给父亲多买几包好烟,我每次除了拿到自己几包烟的指标外,还要到不抽烟的同事那里,弄几包烟的指标票,那时的好烟也只是常德、洞庭之类的香烟了。另外,就是买几斤白糖回家,那时候买白糖还需要指标,不是想买就能买的。当然,我还有3个妹妹和1个弟弟,纸包糖肯定是要买几斤的。我还从小就过继给了伯伯、伯母,尽管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生活过,既然从小就安了个名,理所当然也要给他们买些点心之类的了。这些东西加起来把一个旅行袋挤得胀鼓鼓的,下了汽车上火车,几上几下,提在手中的袋子似乎越提越重,累得我骨头好像散了架似的,但想着弟妹们吃糖时的香甜与兴奋,总觉得自己累点也算不了什么。
在长沙石油地质队工作了近3年,总觉得回家的路非常遥远,漫漫的回家路无边无际,不知何时才有个盼头。为了使离家的路近些,我毅然决定离开了工作近3年的石油地质队,调回了家乡的地质队。回家的路越来越近了,家,就在我的视线之下,仅一步之遥,甚至下了班还可以回家。然而,这样的好景刚持续了几年,随着党对知识分子的重视,我的母亲解决了城市户口,从农村搬迁到了城市,我的弟妹们也相继在城里安了家,父母还和我同在一个院落居住,回老家的念头渐渐地就淡忘了。后来,除了每年清明节回趟老家为老祖宗扫墓外,其余时间也已经不回老家了。
随着时光的流逝,故乡的人和事已渐渐远去,村中我认识的老年人,已经越来越少了,50岁以下的人,我几乎都不认识。从我这一辈起,我这一家人,就要流落异乡了。人对故乡,感情是难以割舍的,而且会越来越萦绕在意识的深处,形成不断的梦境。故乡就像一只风筝在飞翔,无论风儿吹走了我多少记忆,都吹不断我心中的乡愁和对老家往事的回味,过年的回家路总会出现在我思乡的梦境里,故乡永远是我这位游子心中的温暖和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