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庆文
母亲生得端庄秀气,她能说会道,有时说到幽默得意处爱打几个哈哈。她读过6年私塾,有一定的老书底子,直到80多岁还能把《幼学》《增广贤文》等流利地背出来。母亲知书达理、友善、淳朴、待人接物热情大方。
母亲与人相处宁愿自己吃亏,从不占人便宜。她借别人一平升米,就还“乌龟背”一升。邻居病了,她总要拿出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去看望。叫花子上门从不看轻,虽然自家人还吃不饱肚子,但她总笑脸相迎,嘘寒问暖,舀一盅米给他(她)们。母亲一生勤俭,一家人破了的衣服总补了又补。她生有7个儿女,有3个先后夭折,母亲在悲伤艰难中将我们4个抚养成人真不容易。
记忆最深的是1960年。那时母亲全身浮肿,住进了公社办在同方的营养食堂。她带着刚生下的弟弟住在那里。当时我在七星完小读书,放学后常去那里,她总将省出的饭菜给我吃。一次她拿了一个馒头要我带给在家的妹妹吃,而我却在路上就把馒头吃了。不久,妹妹突犯重病,公社卫生院来了医生,母亲在旁大哭。医生打了强心针也无济于事,一会就死去了。多可爱可怜的妹妹,她那时只有3岁,长得漂亮,嘴很甜,见人就喊。妹妹的死是否与这个馒头有关呢,这个藏在心中的秘密竟让我内疚痛苦了一辈子。
几个月后母亲从营养食堂出来了,就带着我和弟弟去伏口、漆树。我挑着两个小箩筐,一头放着衣服、自织的布,一头放着弟弟。母亲踏着陡峭曲折的山路沿门乞食。将近年关才回家,我还担回了五六十斤用衣布换来的薯米。是母亲让全家人度过了一个生死难关!
1965年我考上了邵阳师范,母亲非常高兴。每到开学时,她要拿一大袋精心晒制的红薯片给我,生怕我吃不饱。她在我考入师范入学时告诉我八外婆的女——李慧春姨在邵阳城一个商店当会计,她爱人在邵阳地委组织部,我可去她家玩。慧春姨见我穿着自染的土布衣,就给我做了身合适的衣服。每到星期天,我就到她家去改善生活。我也将带去的红薯片送给了八外婆,她们全家人都爱吃。
姐夫是四一八地质队的,家在常德,太远了,母亲舍不得姐姐离开,就要姐姐在自家安家。姐姐建新房的地基是外生产队的,母亲找大队支书,找双方生产队长,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才将地兑好。
母亲为儿女们操劳一辈子,可最后两年犯上了老年痴呆症,我感到无比的辛酸。
2013年,我骑单车去物质局活动室下棋,途经水利局附近,两次见到一个极像母亲的老人,后来就一直未见到了。我真后悔当时没有下车问问,去听听她的声音,如声音也像,那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哟!
2010年母亲去世后,我总深深地怀念着她,有几次我在梦中哭喊母亲……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心潮澎湃,夜不能眠,母亲的音容笑貌,母亲的为人总在眼前浮现,思母之情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深、更浓。为表达对母亲的敬意,我情不自禁地提起笔来向贵报投稿。可敬的母亲,您若有灵,看到这篇文章后一定十分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