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星区水洞底惜字炉 谢昕华/摄

　　□ 贺有德

　　忽然接到房东电话：我家多多跑了!我和妻子在外有事，接到电话，一时不知所措。房东说：我们租住的四楼修下水管道，房东开门进去，多多怒吠几声，一溜烟跑下楼，一眨眼不见了……

　　多多是我们两年之前养的边牧串串，模样帅气，聪明伶俐，谁见了谁喜欢，总能治愈俗世琐屑带来的烦恼，给我们意料之外的快乐。因为喜欢沿河风光带，我和妻子都不愿住单位，家在邻近星城，来往不甚方便，干脆租住在风光带，有事没事出门散步，多多陪伴，日子过得挺开心。

　　突然遭遇小意外，一下子有点懵。稍作商量，我火急火燎往回赶，至少得半个小时。半小时是短暂的，此刻却是漫长的——无比漫长。那次车祸和细小感染之后，多多胆子很小，风吹草动也一惊一乍的……心里有点乱，不停地胡思乱想：多多野性尚未收敛，独自出走，一旦遇见大狗……假如横过马路，再次遭遇意外……不敢多想。忽然又在幻想：也许当我赶回去时，多多已经回来了……

　　心神不定，不停地看时间——终于到了，三步并作两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回到再熟悉不过的水泥坪里，竟然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多多，正在那里走来走去——也和我一样心神不宁吗?意外的意外，年过半百，竟然激动得不行，喊一声“多多”，差点眼里涨潮。多多显然很惊讶很激动，疯狂地扭动着身子飞跑过来，不停地摇晃着尾巴，不停地亲热。我一把抱起来，高高兴兴上楼去。开门进去，房东惊讶了。给妻子电话报喜，妻子也惊讶了，几乎不相信……

　　也难怪，确实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有些养狗的人，并不出门遛狗，而是让狗狗放自己出去，自己回来。我们没有放养过，但每次出门遛弯，多多不会走远，越来越听话。据说：人遇见有缘的小狗，狗遇见有缘的主人，都是这样……

　　如今的多多，中等体型，身强体壮，长大成狗了。成年狗味道越来越足，我们的欣喜也越来越足——这是成正比例的。

　　谁喜欢人生海海?满心里想着风平浪静，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这有点幼稚或者虚妄。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这是永恒的人生不定式，学者们智者们圣人们神人们也是无奈——这道命题本身无解。

　　意外随时都会有。人如此，万物——比如狗甚至小狗——皆如此。

　　妻子想养宠物狗，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说。我不太喜欢狗，最终还是答应了。没过几天，妻子抱回来一条边牧串串，才两三个月大。

　　你绝对难以想象：两三个月大的小狗，还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有过多少意外?一场接一场，像精彩绝伦的玄幻小说，远超你的想象。意外，虚惊;意外，虚惊——像炒股，玩心跳……

　　那天下班回来，一开门，大厅里跑过来一条小狗，碎碎步，萌萌的，一见欢喜。似乎一见如故，不认生，不吠，不闹，跑过来望望，闻闻，然后亲热——这让我深感意外：初次见，该有惊悚狂吠这一幕的。后来，无论谁来我家，小狗都会警惕性的叫吠，奶凶奶凶的;年岁渐长，叫吠更甚，甚至作扑咬状——唯独与我见面，似乎水到渠成，至今意外。

　　妻子给小狗取名“多多”。似乎冥冥之中，多多与我们，我们与多多，早已命中注定——我们有缘，难以言说的人狗情缘。

　　从此，我相信缘分，不止人与人之间，还有人与狗之间。

　　从此，遛狗成为日常。

　　几个月之后，遛出一场意外。

　　那段时间，有时没用牵引绳，陪着走，陪着跑。一次寻常遛狗，走每次必走的路线，引着过马路后，一不小心，多多突然掉头，回身跑步过马路——事出匆促，一辆小车没有减速，刚好撞上……幸亏不是正面硬刚，只是撞着小车左侧——饶是如此，也是倒地不起，叫唤不止。小车早已逃之夭夭，我也无心顾及。跑到多多身边，抱起来，走进附近公园，放在草地上。多多显然吓到了，趴着一动不动，还流着口水。我一直守护在身边，事出突然，不知所措，心里祈祷多多平安无事……不知休息了多久，此刻时间仿佛静止，又觉得漫长，无限漫长。出乎意料，多多居然平安无事，慢慢站起来，又开始了几乎千篇一律的遛弯模式，只是节奏慢了点。从那时开始，有好长时间，我都特别小心，心底阴影很长时间才消退。

　　这本身就是一场意外，但有惊无险。妻子感慨：多多真与我们有缘;朋友们也是如此感慨：这狗与你们有缘。

　　从此开始用牵引绳，空旷的公园里没有人时，才解开牵引绳，让多多放飞自我，自由自在，任其信马由缰，欢乐无限。

　　但意外总是难免。

　　给多多洗澡有点麻烦。妻子说去宠物店洗。初次养狗，不知深浅，我点头同意了。据说去洗澡的狗狗大多无事——有事的话，宠物店就关门大吉了。始料未及：才洗一次，居然细菌感染，非常严重，遭遇一场更大的意外!

　　多多小，病得重，又没经验，我和妻子手忙脚乱。多多病情越来越重了。向朋友求援，也是语焉不详，有朋友甚至说扔了算了……我们自然不理会，小城没有宠物医院，只能自己来。妻子在网上搜索救治良方，有用的药物不断尝试。整整九天，喂药之外，多多一直不吃不喝。每天躺在窝里目送我们出门上班，看着我们下班回来，勉强摇摇尾巴算是招呼。我们绝不放弃，继续喂药治疗。不知是感动了上苍，还是歪打正着，多多居然奇迹般地向好，慢慢开始吃东西了，慢慢开始站起来了，慢慢开始撒娇卖萌了……熬过这场大劫，我和妻子都憔悴了不少——总算又一次有惊无险。

　　朋友们听了，无不惊讶：你家狗狗居然没死?去宠物店打疫苗，老板满脸狐疑：你家狗狗居然没死?然后再三感慨：有缘!有缘!

　　意外一场又一场，幸喜有惊无险，换来一场又一场惊喜。万物皆有灵，人与狗有缘遇见、陪伴，便是难以言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