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晓霞
大雪初霁,寒气仍飕飕逼人。窝在家里久了,我便想出门散散闷。绕新建的体育场大半圈后,突然,一棵残破的树吸住了我的目光。
这棵树的主干剩下四分之一,树皮依偎着残缺的躯体,树身满是被虫蚁啃噬过的腐木。再细看,与它并排的四五棵树都是如此衰败不堪,触目惊心。要么躯干顶端中空,要么躯干截腰中空,最轻松的也去了一层外皮。伸手探进树洞一摸,满手的细木块,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便是一手的碎屑。白石灰水涂抹的半身裙系到了树丫处,着装统一。枝干在寒风中瑟瑟摇摆。
“爸爸,这树空心的,剩下不到半张皮了,它会死吗?”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仰头追着他父亲的背影问。
男子返头看了一眼杜英树,笑道:“那要看它的造化了。”
我久久凝视着这些空心的树,不禁为它们的命运担忧。猜测着是树本身的体质不好,还是人们照顾不周呢。
第二年冬天,树依然残败,满树的绿叶却更加葳蕤,红绿相间。我惊喜不已,掏出手机拍了照片,百度搜索这是杜英树。杜英属于常绿乔木,行道的观赏树木。有朋友说这树皮薄,易招害虫,娇娇滴滴、可怜兮兮的,不好伺候。而我却觉得杜英虽然外表柔弱,但柔弱的外表下透出一股刚强坚韧的品质。
今年春天,细雨初歇,气温渐暖,叽喳的鸟语唤醒沉睡了一冬的树木。我喝完中药,嘴里携一股药香和苦味,蓦地想起了体育广场那几棵残破的杜英树。踱步至旗杆两侧的那几棵杜英树旁,刹那间发现,广场上的杜英树居然都体态完好,没有残缺。难道是树干腐败的地方已经长出新鲜的血肉了?不可能啊,树木的腐烂像人体截肢,不可逆转。眼前的景象让我难以置信,我搜出去年的照片对比。原来那几棵稀稀烂烂的杜英树已经不见了,我一遍遍翻动着手机页面。那几棵残破的杜英真的不见了,我想大概是去年旅发大会前把它们搬了家,怕它们影响市容;或许早已枯萎寿终了。
我正郁闷着,突然发现拐弯处那棵主干只剩下四分之一,几乎只剩下树皮的杜英。那是我前年第一眼发现的那棵,只剩下小部分的躯体却撑起了一蓬绿意。被害虫腐蚀的树心,黑乎乎的,一捻就碎。它忍受着人们对残缺的打击、嘲笑和冷落,扎根深土,不管不顾地自我成长,顶上绿叶繁茂,生机勃勃。
跑道对面公路旁高耸的法国梧桐尚未吐绿,杜英树小半边残枝忍受着病虫的毒害,却依然春意盎然地挺立。杜英树的顽强和坚韧不是在提醒着我们生命的真谛吗?残缺不是终点,自强才能自救。